郑明

关于独龙江，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38年前我从人称天府之国的四川参军入伍来到怒江泸水县边防团四连，虽然隔着巍峨的高黎贡山，却与独龙江在同一条峡谷生活了两年多。上世纪70年代的贡山独龙江，驻守了一个连队，我们同属怒江军分区边防十团，那时独龙江雪山阻隔不通公路，从当年10月下旬到翌年5月，有近半年时间大雪封山，连队的战士半年不能到贡山县城。说是县城，居民也仅有几千人，一条狭窄的街道，有几座简易的楼房，唯一的联系就是军用电话，有家里来信均靠贡山营部的首长向战士们通过电话写家书，有的未婚妻来信，为了减少牵挂，也只能通过首长在电话念情书的方式传递爱情。两地情，电话牵。战士生了大病，医治就极为困难。1964年，一名叫张普的战士得了阑尾炎，独龙江卫生所及连队医生不能治疗，此事报告了中央军委，当敬爱的周总理知道后派出直升机，专机从缅甸上空飞进独龙江，由于峡谷山高林密，没有平地，无法降落，也只能盘旋在独龙江上空，投递药品，未能将战士送到昆明救治，而使得战士病逝在独龙江。周总理派专机飞赴独龙江接士兵，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在全军全国传为佳话。

由于独龙江的艰苦，独龙族的原始生活状态闻名于世，我曾向往走近独龙江，但因当时我作为战士，只能守卫自己连队的防区，没有机会前往。1979年我离开了怒江，后多次因公到怒江都因独龙江没有通公路，山高路险，而只能放弃。直至近年，媒体不断介绍，经过5年多建设的独龙江公路今年10月通车了，省委书记李纪恒、代省长陈豪到独龙江公路举行了通车典礼，越来越加深了我要去独龙江的愿望。

今年11月10日，在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重要讲话的热潮中，云南省作家协会在怒江举办滇西8州市2014年文学年会，我推掉了一些公务，决定参加文学年会之后，同文艺家们走进独龙江。11月11日上午，滇西文学年会开幕式结束后，我邀约曾二次进独龙江的70岁的老作家张永权以及作家欧之德、黄玲等一同去独龙江。

我们下午2点从州府六库出发，行走了5小时，当晚，住在贡山县城。11日清晨太阳初升，县文联主席施华介绍9点以后云雾开始散去，我们驱车前往独龙江。一行人心情激动，70高龄的老作家张永权已是第三次到独龙江，他仍然不顾路途艰险而兴奋，他说还想看看独龙族的好县长高德荣，还想看看独龙人民的新变化。一路上州文联主席曹荣春给我们介绍，过去独龙江没有公路，68公里的驿道要走三天。1998年原省委书记令狐安也走了3天走进独龙江，写出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百回千曲出深山。一峰突兀凌空立，月在江心水在天。”的诗句。1999年修建了简易路98公里，独龙人民就打开了开放的大门，与山外联系多了，但也得翻越4500米的风雪丫口，汽车车速一般在每小时20公里，开车也需5小时。5年前，国家决定打通隧道6.68公里，将缩短25公里山路，投资近5亿，缩短近2小时的车程，贡山县文联主席施华介绍说，高黎贡山独龙江隧道原定于2014年10月1日举办通车典礼，但因施工条件恶劣，要后延一段时间。省委书记李纪恒，代省长陈豪也走隧道进了独龙江，为独龙乡的人民法庭揭牌。为了隧道更安全通行，隧道还将进行2个月的建设，迎接怒江州60年傈僳族自治州大庆。所以，今天还不能走隧道，需绕20多公里的山道行驶，但一路风光好，可以看无限风光、无数险峰。听了这番介绍，大家都怀揣着看美景的向往、追寻着高原的太阳，沐浴着高原的阳光、穿行在高原的云端。

行走到隧道洞口，看着“缺氧不缺精神”的巨幅标语，让我们感动，工人们介绍说隧道因地质情况很差，修了5年。告别了隧道开始向更高的山攀行，路在悬崖中绕行，数不清山道拐，从车里放眼望去，远山都在云海之中，一座山如同一幅水墨画，近处都是千年古林，一棵树如一盆巨大的盆景，造型奇特。正是初冬，万山的枫叶经过严寒霜打，红色金色绿色蓝色黄色融为一体，层林尽染，路边的水竹闪耀金光，我们取名为独龙金竹；路边的古松不少是金色的松枝，我们称这为独龙金松。我们一行作家摄影人，甚至驾驶员都被这里的美丽景色叹为观止，举起手中的专业相机，或是傻瓜相机，不停地停车不停地按动快门，本来2个多小时的公路走了3个小时，98公里的简易公路，行走了5个多小时，下午2点到了独龙江乡政府所在地。下山到江边，放眼望去，一排富有民族特色楼房，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屋顶是现代建材盖上金属毛草，远看是座座毛草房给人强烈的感受，独龙族别样民居风情。据说是省城乡设计研究多个设计方案比较，独龙人民选择的，上海作为独龙江乡的对口援建单位建设，全新的房屋，有的还未入住，三条街，街的路口，一尊牛的雕塑，显得很有力，很亲切，独龙牛是独龙人的生产生活工具，亦是独龙人的品牌。迎接我们的副乡长说：“老县长高德荣在靠近缅甸的一个乡去研究发展项目，汽车要走2个小时，听说我们来，他晚上会回来见我们。”于是便把我们带去孔当村，村里盖了41栋房子，每栋有96平方米，每家每户都是全新的，有客厅、有卧室、有卫生间、有厨房、有独龙人不离不弃的火塘。

为了帮助独龙族致富，改变生活状况，政府还给每家每户建了一个可供旅游者散居的客房，完全和城里的农家宾馆不相上下。副乡长介绍，李纪恒书记、陈豪代省长和省里、州里、县里领导都夜宿在村里，与独龙族老百姓围着火塘，跳起欢快的独龙舞，纪恒书记看着兴高采烈的群众深情地说：一条独龙路，使独龙人民跨越了一千年，独龙人民走进了现代文明，过去，我总是忧伤地告诉人们，我们还有落后的独龙人民，今天，我要高兴地告诉人们，我们的独龙人民走进了现代文明。看了独龙人民的新家园，副乡长也请我们走进保留下来的老房屋，走进屋里，100瓦的电灯照着不到20平方米的草屋，黑得看不清屋里的人，只看见火塘，一家五口人围在火塘边，火塘上有一个水壶，四壁就是竹木结构的杈杈房，家里独有的就是偎在身边的狗，养在圈里的牛，每天出行带一把砍刀，既可劳作，也可防身，对付毒蛇或野兽，同行的每个人内心都十分心酸，独龙人民被大山阻隔、封闭数万年，从原始社会进入了社会主义，但生活还基本处于原始状态，山里的4000多人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生活得十分安详、悠闲，婚姻大多在本乡近亲结婚，个子都不高，独龙族的女人，因担心外民族来抢亲，幼时就用针刺成文面女，全乡目前还有20多个全文面女子，10多个半文面女，在70岁以上，我们遇到93岁高龄的文面女，她有六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孩子33岁，33岁的孩子有2个子女，从面相看起来只有20来岁。独龙人看起来个子小，面容年轻，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分析起来，独龙江环境好、生态好、水质好、空气好，居住的山凹海拔也仅1000米，生活压力不大，追求不高，幸福指数高，因此显得年轻。回到乡镇已是傍晚，老县长高德荣也回到家等待我们去拉家常。

高德荣老家巴坡村孟定小组离现在乡镇上还有25公里，现在盖的房子是平房，走入他的客厅，仍然是火塘。高德荣见到我们第一句话：现在独龙人好了，独龙江变化大了，记者也来多了，来采访我，我感到对我宣传多了，不应当宣传我，要宣传独龙江的变化。我还未来得及介绍，他已认出曾二次来过独龙江的张永权老师，张永权老师说，高县长你把独龙江改变了，他说，这都是党和政府帮助我们，社会各方都支持我们独龙人。他把我们安顿坐下后，就如数家珍地说：“现在我们独龙人家家都住上了新房，村村通上了柏油公路，每户还有小客房可供旅游者住，现在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上海、省上、州上支持，还有70多个项目要建设，现在就缺乏素质高的人”。我对高县长说：“你可以请省里的旅游公司或者民营企业来帮助管理，路修通了人就多了”。高县长说：“现在接待能力还不行啊，人的素质还不行啊，我们希望外来投资者来管理啊”！我们说：“云南下一个旅游热点就是这美丽、神奇、神秘的独龙江了”。高县长还是摇摇头，他说：“我已退休了，前几天也检查出糖尿病了，省上医院的医生看了体检，电话上告诉不要喝酒了。身上有时麻，说明血脂也高，要吃丹参滴丸，虽然有病，也没时间去看。路修好了，房子新了，要做的事更多了。是啊！一个封闭了千万年的独龙江，今天刚修通公路，原生态的环境，但文化不高的人民群众还需外界的人来帮助，结对帮扶、帮致富”。听了高县长这番动情的话，看了省作家协会组织创作长篇纪实报告文学《独龙之子》，我面对这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的高德荣独龙族县长，放弃进省城、州府安度晚年的舒适环境，热心回到故乡，与4000多名独龙乡亲们共同建设这片以往宁静的山乡。一直为独龙江公路忙碌操劳的老县长高德荣激动地说。“独龙族人民永远感谢习总书记、永远感谢共产党、永远听共产党的话、永远跟着共产党走！”

有了高德荣，独龙人民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走向文明、走向开放、走向富裕的希望。我们对高德荣的崇敬，不仅是他立党为公，一心为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更感动的是退休仍然依恋这块封闭的土地带领乡亲们与全国人民一道建设小康，把独龙江建成为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到了独龙江，还想再来的地方。

我们一行文艺工作者，都从内心感受到独龙江明天必将是昨天的大理、丽江、版纳、腾冲，它将是作家来抒写故事的地方，音乐家来放歌的地方，舞蹈家来跳火塘舞的地方，摄影家来拍好照片的地方，电影电视家来拍大片，美术家来画大画的地方。县文联主席拿出本子，要我写上一句话，我心中的话涌上笔端，满怀激情地写下：

传说中/有一个世外桃源/有一个人神共居的地方/那是遥远的独龙江/千山千幅画/万树万盆景/江水似碧玉/竹叶闪金光/宁静祥和让人梦想/走进独龙江/就会激动的唱支歌/这美丽的小山乡/是追梦圆梦的地方；

人们说/有一条独龙公路/有一条时光隧道跨千年/那是天边的独龙路/一路越千年/一路跨世纪/家家新家园/人人笑开颜/走向文明圆了梦想/走进独龙江/就会兴奋的唱支歌/这条独龙江公路/是通往幸福的路。

独龙江，神秘美丽的独龙江，是通向天边的一方净土；是追梦寻梦、休闲养身的好地方，这是我对世人发出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