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了丈夫8年,喂了儿子23年
清晨,阳光照进武定县发窝乡发窝街路旁的一栋普通的楼房里。杨文芝一手拽着丈夫朱学全的袖子,一手挽着他的胳膊肘等待他吃力地挪动左脚下楼梯。27节楼梯,普通人一分钟就能走完,他们却走了10多分钟,楼梯一侧的墙壁上满是朱学全经年累月扶墙时留下的痕迹。好不容易搀扶丈夫到自家的小卖部坐定,她又一路小跑上楼给脑瘫的大儿子杨晓鹭穿衣服、喂饭,而后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再给儿子擦身子、喂饭,年复一年,她都重复同样的动作——
她
20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个婴儿的降生常常给一个家庭带来欢喜,而大儿子杨晓鹭的降生却让杨文芝一家愁眉不展。1990年4月,杨文芝生杨晓鹭时遭遇难产,一场挣扎后,儿子总算生下来了。然而到杨晓鹭8个月大的时候,杨文芝发现儿子不会坐不会爬,便和丈夫一起到昆明寻医,医生告诉她儿子是因为难产缺氧导致的脑瘫,一辈子生活都无法自理。
高中还没读完的杨文芝对脑瘫并无概念,听到医生的解释,她和丈夫感到沮丧,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仍旧坚持要把孩子治好。直到1995年他们花费了不菲的医药费找宜良的脑瘫专家治疗仍无果,才不得不放弃。
1995年可谓多事之秋,二儿子杨金晟出生,发窝乡发生6.5级地震。杨家在大西邑村的房子受损,前后搬了四五次家,直到1997年他们才租用了如今发窝乡工商所的房子安定下来。
自从生了大儿子,杨文芝的整个生活就被家庭琐事撑满了。腾不出手种田,整个家庭就靠朱学全在乡里的工商所做临时工的收入来维持。杨晓鹭的房间不足10平方米,放了杂物、尿盆以及两张床。杨文芝就睡在他的对面,夜里还要给他翻身、照顾他上厕所,睡不安稳,她说自己已经20多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然而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艰难的家庭。2006年1月22日,临近春节,朱学全在工作时突发脑溢血导致半身瘫痪,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杨文芝当时的感觉是“天塌了”。她的母亲觉得女儿命苦,让她好好哭一场。她说:“哭坏了眼睛怎么照顾他们两个?”
她说
事情摊到你头上你就得扛着
“你想过放弃么?福利院里其实有很多被遗弃的残疾儿童。”
“没有,从来没有,他是我的孩子,已经很可怜了,我只要活一天就会把他照顾好。”杨文芝有些激动,我的话一出口就被驳回了。
她有着朴素的道德观,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要有起码的良心,不离不弃。
52岁的朱学全在一旁始终看着我们对话,眼里闪着泪花,他说:“她是个好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其实如果她要走我也不会怨恨她。”杨文芝听到丈夫的话低下头笑了,然后说:“他跟所有人都这么说。”
朱学全平时喜欢看北京电视台的养生堂节目,看完就会和杨文芝交流。杨文芝说这已经是最大的欣慰了。
而杨晓鹭则从出生到现在只会含糊不清地喊声“妈妈”。杨晓鹭的房间在我们谈话屋子的里间,时不时能听到他咿呀不清的“语言”,只有杨文芝明白。一听到他发出声音杨文芝总会第一时间赶到。杨文芝给晓鹭擦了擦干裂的嘴唇,又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几天天太干得多给他喝水,头发又该剪了。”
杨文芝走路一直是带小跑的,她说是怕晓鹭摔倒或突然要上厕所照顾不到。“有时候差一步赶来他就把衣服床单都弄脏了,气得我想哭,可是也没办法,事情摊到你头上就得扛着。”由于她的努力,父子俩虽然生病也一直保持干净体面的形象,家里整洁干净,事事有条不紊。
她太想
找份既能照顾父子俩又能养家的工作
杨家的家具很少,且都是颜色偏暗的旧品,床头一张金边相框镶嵌着的崭新全家福格外显眼。小儿子站在最左边,杨文芝穿着彝族服装,右侧是“站起来”的父子俩。这张照片是今年6月份杨文芝花了60元拿着父子俩的身份证请人合成的,她擦了擦镜框上的灰尘说:“别人家都有全家照,我家也要有。要是他们俩真的能站起来就好了。”
其实不仅是这张照片,这个家庭的圆满也是杨文芝用自己朴素的爱守护着。如今小儿子杨金晟在楚雄上技校,马上也要毕业了。问到她会不会让小儿子以后照顾哥哥,她仍旧只是说,过好现在就好了,自己不强求小儿子。“不过我相信他会照顾的。”她又补充道。
杨文芝说自己对生活从没有什么奢望,只要每天顺顺利利地就已经很好了。如果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份工作能照顾父子俩,也能养家。
乡里的人流量小,她的小商店一年也只有2000元左右的收入。其他经济来源靠工商所给丈夫每个月1000元的工资,以及乡里、县里的补助。
“施比受更有福气,我心里过意不去。”杨文芝很感激大家对她的帮助,但同时她又为自己不能报答感到愧疚,平时就经常给老家的亲朋在乡里买药、交电话费。自上一次丈夫生病去昆明,杨文芝和朱学全已经8年没有离开过发窝乡,除了2009年外出照身份证,杨晓鹭也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生活了近十几年,他们就这样相互守着,待杨金晟每个学期回来又是圆圆满满的一家人,虽然相比照片有两个人站不起来,杨文芝已经很满足了。她说日子虽然苦点,但是有一大帮人关心他们家,她也有信心过下去。
(记者 郎晶晶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