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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族抗战·云南记忆 回访篇]缅北战场输赢间
      发布时间:2015-08-15 10:37:14   来源:云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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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人师”

抗日战争,于中华民族而言是存亡之战,在美国却更多是霸权之争。恰如美国学者米尔斯海默明言:“国际政治从来就是一项残酷而危险的交易……大国的最终目标是成为霸权,即体系中唯一的大国。”所以,就在法西斯肆虐欧亚之际,美国推出所谓的“孤立主义”。时任美国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洛奇一语昭然:这不是孤立主义,而是我们认为怎样做必要,怎么合理就怎样行动的一种自由。

美国的算盘打得哗啦响。虽然对军国主义的邪恶本质早有认识,但凭借大西洋和太平洋两道天险,他们自认可“坐观血腥厮杀,而收渔翁之利”。但是,军国主义本性不容: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了美国大洋中的重要前沿军事基地——珍珠港。

火烧近邻连片屋,事不关己隔墙窥。一朝烧到自家房,指嚷邻人救不力——这就是二战中的“霸主”!

中国驻印军中,美国调来300多名军官担任教官、管理人员和联络官。这些大部分未上过战场的美国军官,权力极大,高人一等,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尤其是在总指挥部直属部队,他们认为哪个中国军官不如意就随时撤换,中国部队长官往往到事后才知道。

1943年10月,新38师112团兵分三路对胡康河谷发起进攻。美军代理指挥官柏特诺,竟不假思索地将兵力简单地一字排开,战线长达一百多公里,主次不分,首尾不顾。一旦日军借山势多路渗透,112团将面临灭顶之灾。中国军人的建议他根本不听。万幸!孙立人师长视察时发现这一致命错误,与柏特诺叫起了板,果断调整部署、收缩战线,命令部队停止渡河进攻罗达,转而攻占拉加苏高地。控制这一高地,既可钳制罗达,又避免背水作战,日军没法包抄和侧击,无计可施。正是这个带有前瞻性的修改,拯救了整个进攻计划。

1944年5月,中美联合突击队奇袭了密支那机场,但行动总指挥梅里尔——又是一个美军指挥官,还是不听中方指挥员建议,没有趁守敌兵力薄弱、防线动摇之际,迅速扩大战果,硬生生将一场胜算在握的奇袭战打成了残酷的绞肉战。不想,梅里尔竟反咬一口,归咎中国官兵作战不力,甚至蛮横地将中国军官撤职查办,军法从事。后来数次阵中换将,最终在我新1军军长郑洞国指挥下,苦战近一百天,以伤亡6000余人的高昂代价才得以拿下密支那。

消失的56师团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应盟方要求,兵力主要配置于西线正面迎击日寇,东线只有暂55师以营连为单位分散驻守,部署高度分散,防卫极端薄弱。正是东线失守,成为失利与溃败的直接原因。

而突进东线侧翼的,是一度销声匿迹的敌56师团。这个由航空、坦克、重炮和汽车加强的作战集团,人数高达两万人。早在3月24日便登陆仰光,加入同古作战。这一重要敌情,重庆直至5月28日才弄清。致使同古保卫战中错把日军三个师团当一个师团来打,第200师几被围歼。宋希濂《远征军在滇西的整训和反攻》中说道:“当时重庆军委会军令部对于敌情有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们认为沿着滇缅公路东进的日军,只是敌人为了实行追击任务而临时编成的一个快速部队,最多不过二三千人,孤军深入,不能持久。”正是这个“错判”,远征军第一次入缅,全程少算了日寇整整一个加强师团!正是这个漏算的师团,横穿泰缅森林1500多公里,出其不意地抄袭了远征军最为薄弱之东线布防!也正是这个漏算的师团,由缅入滇,席卷滇西,将战火引入我西南大后方。

情报情报,制胜法宝。无情可报、有情不报、真情假报、虚情乱报的结果:一批批死伤,一次次失利,一回回而后惊!日军偌大一个师团长驱直入,与我交战两月,三国盟军竟不察不晓,岂不匪夷所思?这是失职,咋为误判!更不解的是,在东线遭袭、已趋被动的情况下,时任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罗卓英,竟然不顾危局,坚持发动正面进攻的“曼德勒会战”。如此不知审时度势的盲目用兵,安能不败?

本来,战场感觉敏锐的副司令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已感战局突变、高危,主张放弃会战,将主力作战中心移往东线,坚决阻止日军插入侧后。若按此计划,全部机械化的第5军同第6军联合截击日军第56师团,将对手缠住还是有把握的,挽回缅北危机也不是没有希望,远征军后撤更不至无路可退,滇西大后方又何至于被鬼子践踏侵蹂!然而,身为主帅之一的杜聿明选择了服从退让。他回忆,我的最大责任是1942年未与史迪威、罗卓英彻底闹翻,未能独断专行,下令第五军全部向棠吉集中。

野人山上

今天,密支那以北有片开发中的原始森林。步入其中,随处可见略微凸起的小土堆,一不留神就会踩到白骨,偶有上了年纪的树干上刻着“反攻缅甸,消灭鬼子”字样……是的,这片洪荒莽林曾有一队队的人来过,那土堆状的坟包、深埋泥土的人骨、镌刻树身的誓言,便是这密林对往事的深深记忆。

1942年5月,仓促退却、惊慌失措的队伍接到命令:弃车上山。这里的“山”,就是野人山,绵延百里,杳无人烟。山中豺狼猛兽横行,蚊虫毒蛇丛生,瘴疠疟疾蔓延,在这之前没有人走过,更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过,人称“魔鬼居住的地方”。闻之发怵的野人山哪!

远涉莽原,重装备定是不能带了,苏制坦克、德制装甲车、美制福特卡车……第五军,这支被誉为“铁马雄师”的现代化装甲部队,此刻不得不含泪亲毁精华心血。然而,心痛远不止此,装备易毁,伤员呢?那一千多伤员怎么办?他们大都断了胳膊和腿,走是不可能的,担架抬也不现实;留下,要么被缅奸杀害,要么被日寇毙命。

“你们要走了,我们留下来,留点汽油帮帮我们……”伤兵们提出了最后请求。我不敢揣测这群勇士怀着怎样的心情点燃了棚子,更不敢想象他们被火魔吞噬的场景。时任新22师卫生队护士的刘桂英泪如泉涌:当后撤部队从那里经过,还有那个烟味,还有烧人肉的烟味,每个人走到那里都要磕个头,一边哭一边磕头……

万没想到,好容易绕过日军主力,等待将士的却是更为可怕地梦魇。《中国远征军入缅对日作战述略》写道:“原始森林内潮湿特甚,蚂蟥、蚊虫以及千奇百怪的小巴虫到处皆是。蚂蟥叮咬,破伤风病随之而来,疟疾、回热病及其他传染病也大为流行。一个发热的人,一经昏迷不醒,加上蚂蟥吸血,蚂蚁侵蚀,大雨冲洗,数小时内就变为白骨。”10万国军精锐,走出野人山仅剩4万人!新22师入缅时9000人,战斗中伤亡2000人,经野人山撤退途中牺牲达4000人,骇人哪!

时任远征军第一路军翻译官的穆旦,永远抹不去野人山深刻在心板上的痛,写出了著名的《森林之魅——祭胡康河谷上的白骨》,诗篇真实再现了那种无奈与惨悲:

你的身体还在挣扎着想要回返/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如今却是欣欣的林木把一切遗忘/过去的是你们对死地抗争/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

哀兵无敌!过野人山,将士们留下的不仅仅只有白骨,更有镌刻树身、铭刻心坎的反攻誓言。在蓝姆伽营地,转隶为驻印军的官兵高唱着“打回去!打回去!”。终于,时间翻到了1943年10月,踏着当年撤退之路,英雄们王者归来。一路上,他们收白骨,招忠魂,在走过的丛林里垒起座座新坟。那数不清的坟包,成了含冤者的归宿;坟包里长眠的白骨,就是复仇者的路标。

如今,风雨侵蚀,岁月消磨,野人山上那一座座坟茔平了、塌了、瘪了,有的埋到枯枝落叶下,还有的长出了参天大树:英灵们已同丛林融为一体,高耸入云的群峰是他们的坟头,蜿蜒而去的公路是他们的挽幛,青山绿水是他们的碑记,峰峦之上的皑皑白雪是苍天献给他们的花圈……

智者功,仁者辉

中华军人魂,仁者必有勇;世界烈士血,异域永增光。

仁安羌战役一周年纪念日,新38师召开追悼阵亡官兵和反攻誓师大会,这幅挽联分挂中央灵位两旁。

这支撤退中唯一完整保存实力与建制的部队,师长就是被誉为“东方隆美尔”的孙立人。这位学贯东西的海归将军,深知八莫一失、密支那就难保,密支那一失、回国之路将彻底堵死。在建议被拒后,他率部完成断后和掩护任务,毅然抗命转向西北印度方向。部队与装备不但没有损失,还收容了数以千计的难民和英印散兵。待日军追至,新38师已进入印缅交界的大山,鞭长莫及了。

当新38师抵达印度时,英驻印边防军要其解除武装,以难民身份进入。孙立人厉言拒绝,命令部队准备战斗。被新38师在仁安羌解救过的英第1师师长闻知警告:“这支中国军是能打仗的,不信你去看看!”英将领怎么也想不到,一支败军竟还能拉出仪仗队迎接他。200名精壮士兵,往门口一站,就是一堵墙,就是一座山。他们军装是破了点,但枪支雪亮,个头是矮了点,但精神饱满。英将领大为惊异,他见过败退回来的英军,为保老命,不用说枪炮,连衣服裤子都扔掉了。而中国士兵硬把钢炮和重机枪都扛了过来。中国士兵的回答更让他折服:“武器是我们的生命,人在武器在。”次日,英军列队奏乐,鸣炮10响欢迎新38师入境。

在缅北战场上,还有一位与孙立人抉择相反,却同样为世人赞颂的师长。他,用生命诠释了对联中“仁者”的含义。他就是“域外死忠第一人”——戴安澜。

这位曾血战昆仑关的抗日英雄,率200师作为远征军先锋首发出国,战同古,收棠吉,立下赫赫战功。大撤退时同样收到两道决然不同的命令:军事顾问团令已暂隶第六军的200师。随第六军从东线回国;老上司杜聿明却令“跟我一起走”,即西归第五军,向北经野人山撤离。杜令背后,实为蒋介石之令。南征北战的戴安澜非常清楚两道命令背后的生死利害,但几经权衡,戴安澜觉得在全军面临绝境之时,不能离开大部队。决然向第五军靠拢,北上野人山。

当部队经过朗科地段时,突遭日寇袭击,戴安澜不幸中弹,血流如注,此时已无药用,竟连块绷带都找不出,官兵们只好用粗布块堵住止血。时值五月,缅甸已是雨季,戴安澜伤口感染、溃烂、化脓、长蛆……

1942年5月26日,正是孙立人率新38师抵印脱险的日子,原来万余人的200师此时仅剩4000人,残队行至缅北茅邦村,此地离国境不过三四十里了,祖国就在眼前。可心力交瘁、数次昏厥的戴师长生命之火已如风中灯盏,自知走到尽头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起身北望,衔恨去世,逝年仅38岁。缅境无木棺,马革裹尸回。将军回来了!沿途民众闻之,家家焚香,户户奠祭,怆然泪嚎!毛泽东作词:“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知危而避之,智也;知死而进之,勇也!同在一个时间、一个战场,一颗将星绝地逢生,一颗将星轰然陨落。他们一个为反败为胜留下了火种,一个为中国军魂构筑了高地。一生一死,殊途同归,共同竖起了“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之不朽丰碑。

异域抗贼,十万将士血沃丛林;丹心铸城,万里英魂守望和平。抗战胜利七十年了,烽火远去,英灵犹在,狼烟尚存。今天,我们拾掇那深埋丛林的烈士骸骨,是怕尘土锈蚀了刀枪,安逸掩藏了历史;重温那段血泪记忆,指望军国主义死灰不再复燃,和平得以永续……

责任编辑:杨春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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